开普勒的另一个闪光点

开普勒通过自己犀利的文笔,解释母亲为何遭到控告的可笑原因。之后的几次审判,就一直是开普勒“舌战群儒”的时间。这位伟大的天文学家,变身为口齿伶俐的“辩护律师”。

天文学家约翰尼斯·开普勒,几乎无人不知其名,即便对他具体的天文学成就不知其详。

开普勒发现了行星运动三大定律:轨道定律、面积定律和周期定律。这三大定律最终使他赢得了“天空立法者”的美名。同时他对光学、数学也作出了重要的贡献,他是现代实验光学的奠基人。他在很小的时候就接触到并喜爱上了天文学,这种喜爱贯穿了他的一生。在他6岁时,他看到了1577年大彗星,并写道他“被母亲带到一处高地看彗星”。

【资料图】

《天文学家的女巫案》这部著作的副标题是“开普勒为母洗污之战”,记录的是开普勒的母亲卡特琳娜于68岁高龄被指控为“女巫”,而开普勒通过法庭辩护为母亲洗脱冤屈的故事。

开普勒一生著作颇丰,在1609年出版了《新天文学》后,他已经形成了一套自己的科学的推演逻辑。这种逻辑不仅体现在大量阅读上,还体现在和鲁道夫二世的宫廷大臣们的辩论之中。他能够通过严密的方法和大量的论据去反驳对他的抨击,这些都成为他赖以生存的技能。而这一技能,后来被他用来为母亲辩护。

开普勒的母亲被指控为“女巫”那段时期,欧洲自然气候恶劣,粮食多年歉收。1595年还出现了极寒,毁灭性的冰雹使得建筑损毁,农田蒙受巨大损失,饥荒频发,物价飞涨,瘟疫和疾病肆虐。面对灾难,在那个科学尚不昌明的时代,人们要么求助于神祇,要么怪罪于妖魔。而妖魔在人间的代表,就是“女巫”。这个如今看来极其可笑的指控,在那个时代、那片广袤的地域上发生了很多次。

卡特琳娜案由于她著名儿子的介入,使这次审判记录的资料足有两大捆之多,是德国历史上保存最完整的女巫审判案。

卡特琳娜的父亲经营旅店生意,她嫁给了海因里希·开普勒——这个祖上阔绰的家族后裔。海因里希热衷于恢复祖上的荣耀,时不时就离家出走参加战争,赚了一笔钱,回到莱昂贝格小镇和卡特琳娜开了一家旅馆。之后丈夫在某次离家出走后终于下落不明。在当时,旅馆属于低等行业,但是非常吃得开。守寡的卡特琳娜拉扯着4个孩子长大,分别是开普勒、小海因里希、克里斯托夫和玛格丽特。

小海因里希和他的父亲海因里希一样,热衷于当兵,最后成了一个兵痞。他穷困潦倒,浑身疾病。克里斯托夫是一个出色的手工艺人,在当地有些名声与地位。玛格丽特嫁给了当地有名望的牧师,后来跟随牧师去了其他地方居住。

事情起因于小海因里希。小海因里希的士兵生涯只带给他贫困和伤病,沦落为无赖兵痞,于是他回到莱昂贝格投靠母亲。由于怀疑母亲故意不给自己吃烤肉,小海因里希在镇上不断嚷嚷,说自己的母亲是女巫。小海因里希死于1615年2月,“女巫”一词却被有心人利用,给卡特琳娜带来了天大的麻烦。同年8月,釉工兰博的妻子厄休拉正式指控68岁的卡特琳娜是女巫。

指控源于一次私人聚会,他们中有地方长官埃因霍恩、釉工兰博、釉工妻子厄休拉和厄休拉的哥哥。厄休拉身患慢性病,一直被痛苦折磨着,并且跛了一只脚。厄休拉和她哥哥坚信,是卡特琳娜造成了这一切,因为厄休拉曾在卡特琳娜的旅馆中饮酒。厄休拉说她曾恳求卡特琳娜为她解咒,但是卡特琳娜觉得这是无稽之谈。于是,那天的聚会上,厄休拉一家当场向地方官埃因霍恩指控卡特琳娜。

此前,地方官埃因霍恩在其执政16年间共判处了9名女性死刑,全部是以施展巫术定罪,而这些审判似乎都没有依法上报给斯图加特公国……

按照程序,抓捕卡特琳娜应该先向当地法庭提出申请,然后再对疑犯进行正式审问。但埃因霍恩直接派人去抓捕卡特琳娜,并把她带到自己的府邸。卡特琳娜在埃因霍恩的府邸遭遇粗暴对待。回家的路上,卡特琳娜感到恐惧和愤怒。她把此事告诉了儿子克里斯托夫和女婿格奥尔格,两人立刻向民事法庭提起诉讼以诽谤罪控告釉工妻子,以避免谣言进一步疯传。然而,埃因霍恩一再推迟听证会的时间。

对于母亲的冤屈,小儿子克里斯托夫给公爵大人写了请愿信。然而克里斯托夫缺乏必需的修辞学训练,只会极力抹黑地方长官埃因霍恩和釉工兰博一家。接到信的议员们觉得克里斯托夫“言语粗鲁”,没有呈给公爵本人。

而同时,开普勒也给公爵和本案审判团律师法伯尔写了一封请愿信。开普勒通过自己犀利的文笔,解释母亲为何遭到控告的可笑原因:那些产生女巫情绪恐慌的社区,按照他们“新潮邪恶”的观点,那些老女人活得太久,性格也孤僻,最易受到攻击,被起诉的女巫中85%的女人都超过了40岁……

之后的几次审判,就一直是开普勒“舌战群儒”的时间。这位伟大的天文学家,变身为口齿伶俐的“辩护律师”。开普勒先是怼了两大宿敌。对于埃因霍恩,开普勒指出,埃因霍恩为了政绩一再拖延听证会导致谣言发酵,与向议会隐瞒各种与审判有关的材料,是板上钉钉的事实。厄休拉年轻时在弗尼拉克亚镇的旧事,留下恶劣的名声,正是因为自己的母亲偶尔提及此事才遭人怨恨……母亲传承并发扬了家族的医药知识,并且小心地为自己的身体调配草药,这一切跟巫术无关。

开普勒准备辩护策略时,始终坚持一个特殊的审判程序,即源自罗马法的公示程序——所有庭审文件都必须以纸质形式呈现。这个策略可谓神来之笔,开普勒不仅能够得知控方的证据还能从中找到漏洞。然后,开普勒能够从无数的指控中找到矛盾之处,盖因为他常用自己的逻辑能力去反驳学术上的质疑,让他具备了超凡的辩护技巧。

开普勒对这类案子的法律问题非常熟悉,也跟他的朋友哥德尔曼有关。16世纪80年代,在女巫审判刚出现扩大趋势时,哥德尔曼就坚持审判女巫时应该遵守《加洛林纳刑法典》,按正常法律程序审判女巫,而不能当作“特殊案子”对待;任何对女巫的起诉必须有理有据,宣判前无论如何都应征求法律专家的意见。

开普勒为母亲洗刷冤情,成为了他天文学家生涯中的一个闪光点。最终,卡特琳娜被无罪释放。